目前,中國已步入世界紙張生產、消費和進口大國行列,紙品總消費量僅次于美國,居世界第二位;紙漿及紙品則是僅次于石油、鋼材之后中國進口用匯的第三大類產品。
盡管“以木漿為主,草漿為輔”早在1951年就被提出作為中國造紙工業(yè)的發(fā)展方向,但與此形成極大反差的是,中國森林覆蓋率低、人均資源極端貧乏而且資源地域分布不均。
為緩解造紙原料緊缺、解決紙業(yè)的供需矛盾,惟一的出路應該就是:在適宜地區(qū)加快發(fā)展速生豐產林,并以制漿造紙企業(yè)為核心,把造林、制漿、造紙結合起來,走“林漿紙一體化”道路。
中國正實施以生態(tài)建設為主的林業(yè)發(fā)展戰(zhàn)略,決定了加快發(fā)展速生豐產林的主角應該是社會、市場而不是政府。在六大林業(yè)重點工程中,政府不惜對旨在改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退耕還林、天然林保護、風沙源治理等工程斥以巨資,也證明了這一點。
所以,引進國內外戰(zhàn)略投資者,就成為解決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建設資金問題的當然思路。遵循這一思路,加上“以經濟建設為中心”之觀念的深入人心,各地方政府對此類戰(zhàn)略投資者似無理由不青睞有加。
在紙業(yè)市場前景一片光明的今天,如果當地確實具備適宜加快發(fā)展速生豐產林的自然條件、又確實引進了國內外真正具備投資實力的公司,那么,將機遇變?yōu)樵丛床粩嗟睦麧櫨统蔀榭赡埽?BR>
不過,機遇往往與風險同在。環(huán)節(jié)甚繁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,從種樹到制漿到造紙,其產業(yè)鏈明顯過長,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錯就極易產生“多米諾”效應。稍有操之不慎,也許就是陷阱。
比如,栽種的速生樹種是否適合、制漿造紙的污染問題能否解決、原材料供應從長遠看可否跟上,如此等等,任何一點都足以使機遇變?yōu)橄葳濉?/P>
當然,還有一點更至關重要,那就是投資者的真正實力——在很大程度上,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具有資金密集型的特征。
林漿紙一體化在中國正方興未艾,表明此類項目首先容易被看中的往往是機遇而不是陷阱。但是,在科學發(fā)展觀正日漸深入人心的今天,人們不能不問:在國內正呈“大干快上”之勢的林漿紙一體化,到底是機遇還是陷阱?
上篇:爭議四起的項目
為行文之便,有必要提前說明一點:嚴格地說,2003年以來,在中國掀起一輪投資高潮并引發(fā)爭議的,是金光紙業(yè)(中國)投資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“金光(中國)”),而不是APP(Asia Pulp&Paper,即亞洲漿紙業(yè)股份有限公司,以下簡稱APP)。2002年,金光(中國)已正式成為APP全部在華業(yè)務與資產的所有者。(詳見本文下篇《危機之后的擴張》)
去年,金光(中國)與云南思茅、文山、臨滄等地分別簽署協議,擬投資建設規(guī)模龐大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。出于對該項目可能給云南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造成危害的擔憂,在項目尚在醞釀之時,不少專家就對此表示異議,認為這對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危害不亞于怒江建壩!
今年以來,隨著項目逐步實施而出現了一些破壞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現象,更多社會媒體亦加入質疑者的行列。一時間,云南林漿紙一體化項目變得爭議四起。
桉樹無疑是達場爭議的起點。
大面積種植速生桉樹林的商業(yè)計劃遭到質疑思茅是云南林地面積最大的地區(qū)之一。2002年,金光(中國)與思茅合作建設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合作意向書就已在昆明簽署;2003年1月,建設規(guī)模從600萬畝擴大到1066萬畝;到當年8月昆明交易會上,與思茅地區(qū)行署正式簽約時,造林基地最終確定為1200萬畝。
與思茅的合作,只是金光(中國)與云南省龐大合作內容的一部分。2003年,該公司還先后與文山、臨滄等簽署了合作建設林漿紙一體化項目的協議。據報道,根據這些協議,金光(中國)將總共投資約40億美元,而圈定的造林基地面積更高達2600多萬畝。需要特別指出的是,被金光(中國)作為紙漿原料林引入云南的主要速生樹種的桉樹。
“作為中國生物資源最豐富的省份,營造如此大面積的速生桉樹林合適嗎?”
盡管相關政府部門為創(chuàng)下招商引資紀錄而欣喜不已,但專家還是忍不住疑慮重重:“近3000萬畝種植面積,相當于云南省現有2000多萬公頃有林地的近10%,一旦真的都被單一樹種占據,將對生物多樣性構成難以想象的嚴峻挑戰(zhàn)?!?BR>
當然,如果僅僅從容易導致水土流失、病蟲害加劇、生物多樣性消失和森林火災增多等角度,對大面積營造人工桉樹林進行詰難,顯然有失公允。還好,似乎也沒有人過分糾纏于此。畢竟,在有“生物王國”之稱的云南,即使是種植如此大面積的杉木林或其他什么人工林,其后果也同樣不敢想象。
今年植樹節(jié)期間新華社就曾報道,“人工杉木林由于土壤肥力下降,生產力一代不如一代,二代和三代20年內每公頃人工林損失蓄積量30~45立方米?!比藗冋嬲P注的也許是:在50年協議期內對高達2000多萬畝速生桉連續(xù)采伐數茬,將給當地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造成災難性影響。
按照林學界內主流的說法,桉樹人工林的蓄水性很差,在其生長過程中又需要消耗大量的水分,由此造成林地和周邊土地地下水位下降、甚至地裂;同時,桉樹人工林對林地養(yǎng)分消耗非常大,在一塊土地上連續(xù)種植、反復采伐,將會使土壤肥力愈來愈低,甚至形成荒蕪之地。因此,人工桉樹林有“抽水機”和“抽肥機”之稱。土壤肥力的衰退,必然造成速生桉單位面積的木材產量一茬不如一茬。
云南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有一個課題,就是對包括桉樹林及當地的云南松林、長綠闊葉林、針闊混交林、荒坡灌草叢在內的5個林種,作連續(xù)10余年的對比研究。
“我們的研究充分證明,在5個樹種中,外來的桉樹持水保土效果和自我更新能力最差,不能靠種子自然繁殖,并對異地的原生物種有極大排抑性,對環(huán)境不友好。大面積連片種植,很容易導致土地貧瘠,原生物種衰減、退化等嚴重的生態(tài)危機,形成‘綠色荒漠’。而且,不一定在兩三年內顯現出來?!痹撛憾尾航淌趯Α吨袊嗄陥蟆酚浾哒f。
極高的經濟效益是大面積栽植速生桉的重要原因
“桉樹真的如此令人生畏嗎?”1984年,我國正式與澳大利亞開展桉樹引種與豐產栽培技術合作。在廣西東門林場先后引進桉樹174個樹種200多個種源,通過品種改良和高產綜合試驗,建立了我國第一個桉樹基因庫。目前,我國桉樹種植面積廣東最多,廣西次之。
東門林場擁有林地面積18萬畝,林場70%以上種的是桉樹?!斑^去這里大多是荒山、赤地,森林蓄積量很低。1980年代與澳大利亞的合作給林場帶來了一場革命。過去南方種植松樹較多,松樹20年一個輪伐期,每畝蓄積量4~5立方米;而現在種植桉樹6年一個輪伐期,平均每畝蓄積量可達6立方米,種得好的可以達十多立方米?!痹摿謭鰣鲩L表示。
“目前全世界桉樹種植面積已有上千萬公頃,約占世界人工林總面積的1/3,其發(fā)展速度之快、質量之高都是任何其他樹種難以相比的,被公認為世界三大速生樹種之一(其他兩種為松樹和楊樹)。我國桉樹種植面積居巴西、印度之后排在第三位,面積已達200~300萬公頃,且上升勢頭不減,每年大約以20萬公頃的速度向上遞增?!标惿傩墼颉吨袊洕鷷r報》介紹。陳是桉樹專家。
桉樹無疑是優(yōu)良的速生樹種,它幾乎是生長最快的闊葉樹,不休眠,只要溫度和濕度適宜,其生長就不會停止。許多人工林記錄表明,巨桉、尾葉桉和巨尾桉等日平均高生長在2厘米以上。
顯然,極高的經濟效益正是桉樹支持者們愿意一再強調的。作為優(yōu)良的用材樹種,桉樹可以生產多種工業(yè)用材,尤其是紙漿材。桉樹是人工林樹種中輪伐期最短的,只有6~7年。生長快、輪伐期短、木材特性尤其適合生產短纖維紙漿、投資回報率高,因此,桉樹是紙漿工業(yè)的“綠色黃金”,也是不少人的看法。
“正如雜交稻追求高產和高營養(yǎng)一樣,工業(yè)原料林的首要目標,當然也是追求最高的木材產量和最好的木材品質。如果我們把人工桉看作同雜交稻一樣能夠為社會提供不同產品、滿足不同需求的經濟作物,又有什么理由偏執(zhí)地要求其一定要具有生物多樣性呢?”支持者們反問。
的確,人工桉因其速生性,需要大量養(yǎng)分的支撐,其生長過程對土壤肥力的消耗確實較大,這是顯而易見的;但也正是由于速生性,其單位面積的木材產量是非速生樹種的十幾倍。速生桉使大量天然森林免遭商業(yè)采伐,這難道不大大有益于改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?
一方面是“綠色荒漠”,一方面是“綠色黃金”。孰是孰非?以“毀林造林”的方式種按無疑已經對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造成破壞,桉樹只是這場爭議的開始,遠不是結束。
《新聞周刊》報道說,“金光(中國)對外界的說法是,在云南省承包的所有林漿紙基地‘全部是荒山(造林),整個云南100%都是荒山(造林)’?!?BR>
金光(中國)計劃在荒山上種植人工豐產速生林——主要是桉樹,待速生林成材后,再砍伐以作為制漿造紙原料。如與文山州的協議規(guī)定,從造林后第四年開始,將在當地建設年產60~120萬噸的化學紙漿廠和年產50萬噸的造紙廠,最終實現林漿紙一體化,意向總投資18億美元。
“思茅、文山等地有2600多萬畝荒山嗎?”這是桉樹之外引起爭議的另一個問題———個同樣值得關注的問題。即使在一般普通人心目中,像云南自然地理條件如此優(yōu)越、生物物種如此豐富的地方,在兩三個地市州存在2600多萬畝荒山,這的確是對想象力一個不小的挑戰(zhàn)。
“在思茅地區(qū),森林覆蓋率超過60%,荒山面積只有300多萬畝。擬議的1065萬畝(應為1200萬畝——引者注)‘造桉’面積,據可靠消息證實,將有600多萬畝‘不得不’砍伐利用現有有林地。而文山州現有荒山也僅為300多萬畝,還有200多萬畝‘造桉’面積該如何落實,同樣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?!边@是《中國青年報》的報道。
也許,規(guī)劃中的漿紙林基地范圍內的確沒有那么多荒山?要不就是對荒山的概念理解不同?無論如何,如果真沒有足夠的荒山,而龐大的漿紙林基地建設又得推進,則不能不令人擔憂。
今年4月,上級相關主管部門曾派員調研。據稱,調研后產生的報告指出,金光集團在思茅市的規(guī)劃如果得以實施,全市現有天然林中將有相當一部分要通過大部分規(guī)劃的原料林基地將種植桉樹。
無獨有偶,《財經》雜志去年10月也曾披露:2002年底,APP較早在海南投資的金海漿紙林有限公司亦遭受征地困難。2003年度營造60萬畝配套速生桉的計劃一度進展非常艱難,于是當年海南的100萬畝退耕還林指標便優(yōu)先安排60萬畝用于營造漿紙林。
種種跡象表明,“毀林造桉”的可能并非完全沒有。
“缸口粗的櫟樹橫七豎八地倒在山地上,20多米長的樹干已被燒焦——在距思茅市瀾滄縣糯扎渡鄉(xiāng)20余公里的一片林漿紙基地上,殘留著很多林木被采伐和焚燒的痕跡?!?月底進行過現場采訪的《新聞周刊》記者報道說。這只是個別、偶然現象?但愿!
如果說對大面積種桉將破壞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尚存在爭議的話,那么,“毀林種桉”無疑已經嚴重破壞了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!何況,毀掉的還是大片天然林。據悉,到去年底,思茅瀾滄拉祜族自治縣首期共種植桉樹10萬畝,今年,除文山州啟動40萬畝,思茅又繼續(xù)在瀾滄實施50萬畝。
核心之爭仍然是發(fā)展經濟與保護生態(tài)之爭
云南瀾滄縣為營造漿紙速生林而毀林種桉絕非孤例。
媒體曾報道,2003年6月間,海南松濤水利工程管理局上報的材料稱,“當前,毀林開發(fā)的勢頭有所蔓延,相當一部分人(公司)打著退耕還林、營造紙漿林的幌子,在松濤水庫管理和保護范圍內大肆毀林開荒”。
這應該也不是巧合:有英國環(huán)保組織的統(tǒng)計數據稱,1997~1998年,大火災吞噬了印尼330萬公頃森林,80%的大火因林木種植公司清除林地而引發(fā)。
出于解決制漿造紙企業(yè)的原料供應問題之需要,毀林造林現象似從未絕跡、也無從絕跡。永吉祥(Indah Kiat)是APP在印尼的龍頭公司,1994年與自己的子公司AraraAbadi簽訂了15年的供應合同,購買由后者采伐的熱帶混交闊葉林。該子公司擁有450萬畝桉樹種植地,并進行原生林的采伐。永吉祥的年報一直宣稱該子公司可以充分滿足直到2007年前永吉祥的木材原料供應。
然而,根據印尼國際森林地研究中心與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2000年12月聯合發(fā)表的一份報告,1999年,子公司種植的人工林只能供應永吉祥所需木材的13.4%;2000年,永吉祥有近75%的原材料來自采伐原生林。據估計,永吉祥在過去10年里采伐了430萬畝原生林。媒體稱之“吃掉蘇門答臘虎的紙”。
如此看來,審慎對待林漿紙一體化項目的環(huán)保承諾與生態(tài)規(guī)劃,而不要抱有過分的樂觀,似乎永遠是必要的。但要真正做到這一點其實也不易。
據悉,2003年10月,云南方面曾派團赴印尼金光集團雅加達總部考察。在考察報告中稱,“我們過去由于對保護與開發(fā)的關系認識存在偏頗,有時甚至片面強調保護……特別是一直沒有大的項目帶動發(fā)展,小打小鬧,不成氣候……云南林產業(yè)的發(fā)展必須堅持‘引進大項目,用活大資源,發(fā)展大產業(yè),創(chuàng)造大財富’的戰(zhàn)略思路,必須引進有實力的戰(zhàn)略性合作伙伴,才能切實解決目前產業(yè)化程度較低、經濟和社會效益不高的問題,盡快做大做強?!?BR>
相關部門發(fā)展經濟的決心,顯然要遠甚于保護環(huán)境。一段時間以來,這是國內較為普遍的思想。
現在項目才剛剛開始,引起更多關注的,還是有關營造速生原料林的諸多問題,人們似乎還來不及詢問:根據協議,隨著若干年后制漿造紙工廠的投產開工,工業(yè)污染充分考慮到了嗎?畢竟,造紙一直就是污染并不算小的行業(yè)。
幾乎在項目備受爭議的同時,云南省林漿紙一體化總體規(guī)劃也早已基本起草完畢。據悉,省政府一位領導曾親自陪同金光集團負責人前往國家發(fā)改委尋求立項審批,但報批工作未獲通過。
“規(guī)劃本來明確我省林漿紙一體化應以紙漿為主,適度發(fā)展造紙,后來有專家提出造紙業(yè)附加值高,于是改成了重點發(fā)展紙漿,積極發(fā)展造紙?!痹颇鲜“l(fā)改委工業(yè)處處長對媒體說。
顯然,關于金光(中國)此次在云南投資建設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,目前社會公眾關注的焦點,尚停留于項目可能對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造成的破壞。但是,除了潛在的環(huán)境風險,就不存在其他風險了嗎?或者說,環(huán)境風險是該項目的最大風險嗎?
大規(guī)模負債經首最終導致APP債務纏身
黃奕聰(Eka Tjipta Widjaja)家族創(chuàng)辦的金光集團是印尼最大的財閥之一,注冊于新加坡的APP則是其旗艦企業(yè),1995年4月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。
APP通過獲得大片印尼原生森林、以負債經營模式,一方面在國際上大規(guī)模借貸融資,帶動了超過上百億美元的國際資本投向印尼漿紙業(yè);一方面在印尼及中國投資,迅速崛起為亞洲著名的造紙企業(yè)。
1999年底,在債務規(guī)模已超過130億美元的情況下,APP開始以出售非核心資產、暫停擴大產能等方式紓解債務壓力。但隨即而來的全球紙產品及紙漿價格下跌,使APP的削債企圖未獲成功。
在2001年需攴付近15億美元利息的重壓下,當年3月12日APP宣布停止所有債務及利息支付。APP終于爆發(fā)債務危機,從此進入與國際債權銀行的漫長談判。2001年7月,金光集團持股6870的APP被紐約證券交易所摘牌。
欠債規(guī)??涨熬薮?、債務結構異常復雜的APP,其核心資產與主要業(yè)務分布于印尼與中國。中國也是APP拓展海外業(yè)務最用力之處,在中國華東地區(qū)的金東、寧波中華、金紅葉及金華盛四大造紙企業(yè)被稱作“勞斯萊斯式的工廠”。
2001年深陷債務危機之時,APP中國業(yè)務一度瀕臨被整體出售的命運。據稱,APP的中國資產是其整體資產中最有價值的一部分,2002年銷售額達到14.6億美元,營業(yè)利潤近2億美元。
2002年下半年,也許是由于事涉與國際債權銀行之間的債務重組談判,APP將其中國業(yè)務及資產全數轉讓給了金光(中國)。
據《財經》調查,金光(中國)由APP中國控股有限公司1999年2月在上海獨資組建。而金光(中國)的這家股東幾經輾轉,注冊地從毛里求斯又折到百慕大。如果僅依據公開的股權記錄,看不出金光(中國)與APP的股權關聯——其母公司并不在APP的子公司或股東名單之列。但業(yè)內人士一致認為,注冊于新加坡的APP仍是金光(中國)的最終控股股東,其法人代表依然是APP總裁黃志源。
從種種情況分析,有專家認為,與其將APP轉讓中國業(yè)務及資產給金光(中國)看作普通的資產交易,不如將其看作APP在債務危機深重時為盡快重振中國業(yè)務而特意作的結構安排。
APP據估計高達139億美元的債務重組,被稱為新興市場有史以來最大的重組案,也是對印尼及新興市場法治建設水準的一種檢驗,已成為國際金融和資本市場的新焦點。
行業(yè)分析師普遍認為,在債務糾紛、資產重組尚未取得實質突破時,APP對其在華資產所作的種種安排其實是分拆行動,意在將百慕大的APP中國控股有限公司及旗下公司與APP其余部分分立,使APP的其余國際債權人將無法追索其中理應用于抵債的有效資產。
人們其實很難獲悉內部更詳細、具體的真實情況,但無論如何,危機之后APP全部在華業(yè)務已在金光(中國)的名下,則是一個不爭的事實。
“改頭換面”后在華再掀新一輪技資高潮
債務危機顯然也殃及APP在華業(yè)務。2001年2月,APP宣布無力注資,1995年成立的海南金海漿紙林有限公司隨即擱置。在2002年亞洲博鰲論壇上,海南省提出重上項目的要求。對此,當時的國家計委的意見是,允許APP在華企業(yè)在償債前即出資用于金海漿項目,但須事先獲得國際債權銀行認可。
2002年底重新啟動后,項目變成一個總投資達130億元人民幣的外商投資項目。APP當然沒有如此雄厚的資金實力,“項目運作少不了國內銀行的信貸支持”是業(yè)內人士的普遍預期。
如果可以將金海漿重啟看作APP“卷土重來”的話,那么,金海漿重啟也僅僅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,是其重新拓展在華業(yè)務的一小部分。不過,嚴格說來,“卷土重來”的已不再是APP,而是金光(中國)。前者與國際債權銀行關于債務的談判仍處于膠著狀態(tài),后者則已成為APP全部在華資產所有者。
金海漿重啟之后的2003年,金光(中國)突然在中國進人了一輪高速擴張期。除與云南進行體量驚人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合作,它與廣西的合作規(guī)模一點也不小?!昂我詮V西項目沒有引起公眾關注,而云南項目卻鬧得沸沸揚揚?”這不得而知。
《廣西日報》去年曾經報道,“7月中旬自治區(qū)政府領導接見了印尼金光集團總裁黃志源先生,雙方就在廣西建成實施林漿紙一體化項目達成合作意向。記者近日從印尼金光集團亞洲漿紙業(yè)股份有限公司(簡稱App)廣西事業(yè)處獲悉,APP中國事業(yè)總部有意在廣西打造中國最大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基地,計劃投資總額達500億元人民幣,實現在廣西營造工業(yè)商品林60萬公頃,建成年產能力分別達180萬噸的大型漿廠和310萬噸的大型紙廠。此次意向在廣西的投資總額是APP在海南林漿紙一體化項目中投資總額的三倍。”
2003年以來,金光(中國)在華擬投資總額超過900億元、與之配套的紙漿林基地建設面積逾4000萬畝者。4000萬畝土本文上篇已部分涉及,900億元資金又從何而來?
難道APP爆發(fā)債務危機前的在華業(yè)務開展得相當不錯,甚至贏利頗豐?
2001年2月因無力出資,黃志源曾致函請求海南省將金海漿項目擱置。據函件顯示,APP在中國的財務結構如下:APP從境外投人了12億美元資本金,由APP擔保的國外出口長期信貸7億美元,以及中國各銀行提供的信貸資金約折合17億美元。
也就是說,債務危機爆發(fā)前APP向中國各商業(yè)銀行的貸款總額共約17億美元。另據筆者從媒體公開的數據看,“APP中國總資產僅有14億美元”,另有“4.01億美元為難以回收的關聯公司應收款”。這就是說,資不抵債應該是身陷債務危機時APP在中國的整體經營現狀。脫胎于背負著上百億美元債務、至今仍就債務重組方案與國際債權人爭吵不休、甚至官司纏身的APP,金光(中國)在華掀起新一輪投資高潮,也許不得不依靠傳統(tǒng)的負債經營模式。
如此,難道真如專家所說:“誰能擔保那些國際債權人無可奈何的今天,不是中國債權人的明天?舉債似成臣額投資項目進行市場運作的無奈之選。應該說,在APP爆發(fā)大規(guī)模的債務危機之后,人們的確沒有足夠信心看好其衣缽繼承者金光(中國)如此規(guī)模的在華投資意向。這甚至令曾與APP打過交道的國內金融界也感到吃驚。一位在APP債務危機期間曾考慮收購其在華業(yè)務的投資界資深人士將這稱為“跑馬圈地”,其目的不過為搶占中國有限幾個宜林省的林地資源。
無論是金光(中國)在廣西的500億元投資計劃,還是在云南的2600多萬畝速生林基地計劃,均處于早期階段。盡管項目成敗尚無從斷言,但人們感覺更明顯的,似乎是潛在的風險而不是機遇。
造林、制漿、造紙的林漿紙一體化,本來就是資金密集型行業(yè),戰(zhàn)線本已拉得很長,規(guī)模又做得如此之大,也沒讓外界感受到自身資金實力的雄厚,風險似乎再明顯不過了。
還值得指出的是,從資金信貸的角度看,信息不對稱又使風險進一步加劇。2001年APP陷人債務危機的根源即在于投資過度,項目產生的現金流不足以償還貸款利息;由于危機前APP在中國的貸款一般由其旗下分布于江浙的四大造紙廠為主體,分別向各大銀行地方分支行申請,所以,國內許多銀行對APP中國業(yè)務的整體財務狀況至今也并不清晰。
顯然,國內銀行未必能夠準確判斷其資產營利是否足以支持目前的擴張。已有媒體綜合公開的市場信息后斷言:“國內的APP債權銀行目前仍處于高風險之中?!倍С诌@一點的是,這家資不抵債的企業(yè)2003年以來宣布的幾個新上項目(即云南、廣西項目)均牽涉數百億元投資,其主要融資渠道僅余國內銀行。所以,“中國銀行界的可能風險恐怕比一般估計更為嚴竣?!?
APP爆發(fā)債務危機前,國家開發(fā)銀行曾與APP金海漿項目簽署貸款合同,后因故中止。該行2002年所作的一個行業(yè)性報告估算,即以一個60萬噸紙漿廠為例,需要配套200萬畝紙漿林基地,后者周期一般長達10至14年,且需在紙漿工廠建設之前進行,每畝造林成本在500元左右,合計成本超過100億元。即使按業(yè)內通常的自籌資金與信貸資金之比為3:7,很少有企業(yè)擁有足夠能力支撐4000萬畝紙漿林基地建設!
如果大舉借貸日后真的成為金光(中國)的必然之舉、無奈之舉,那么,其擬上龐大項目成功與否,就端在融資一途。也許,資本風險要遠甚于環(huán)境風險也未可知。
“投資商砍了一茬兩茬,當這片土地不能產生規(guī)模效益時,砍不下去了,可以一走了之。官做了一任兩任,做不下去了,也可以一走了之。后果,就只有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農民來默默承受。這公平嗎?”有人問。
其實,融資不順、支付危機、生態(tài)破壞等都足以使假想的“不能產生規(guī)模效益”成為現實,果真如此,投資商也許真的不得不“一走了之”——目前這當然僅僅只是一個假設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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